邯郸市邯山区张某与某财险公司邯郸市支公司保险合同纠纷调解案

2015年5月，邯郸市邯山区张某购置轿车，并向某财险公司邯郸市支公司（以下简称邯郸支公司）投保了机动车损失保险（不计免赔），保险金额为160000元，保险期自2015年5月2日0时起至2016年5月1日24时止。2016年4月1日，张某驾驶轿车，沿河北某高速公路自北向南行驶至某处，因超速避险不当滑入路沟，造成交通事故，张某受伤、公路设施损毁、轿车受损。经高速公路交警大队认定，张某对事故负全部责任。张某补偿路产损失4000元，自负轿车施救费6000元及医疗费、车辆维修费。为确定轿车损失金额，张某委托河北某保险公估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公估公司），对轿车的损失进行了评估，损失评估意见为140000元，公估费为7000元。张某与邯郸支公司沟通赔偿事宜，要求邯郸支公司赔偿轿车施救费6000元、路产损失4000元、轿车损失140000元、公估费7000元，另要求支付逾期违约金5000元,合计索赔162000元。邯郸支公司对张某的主张提出不同意见，双方多次协商无果，张某遂向邯郸市保险合同纠纷人民调解委员会（以下简称调委会）提出调解申请，调委会随即受理了该纠纷。

受理张某的调解申请后，调委会指派调解员对该纠纷进行了深入调查，了解张某的几项诉求后，并了解到张某未经维修就变卖了涉案车辆。随后调解员来到邯郸支公司了解其意见，邯郸支公司表示对张某的主张提出6条意见：1.对于路产损失4000元无异议。2.对于轿车损失140000元不予认可。原因是：公估报告虽然载明了评估时未对轿车进行拆解、仅对损失进行鉴定、按照4S店价格进行鉴定等，但没有说明评估的目的、方法，属于形式要件缺失；张某没有投保指定专修特约险，事实上也未对该车进行维修，但公估公司却按照4S店价格认定标准进行评估，严重违反了保险合同约定，加重了邯郸支公司的赔偿责任；该公估行为系单方委托，不具有合法性。3.对于评估费7000元不予认可。原因是：该交通事故系单方肇事，张某自行委托公估公司进行评估，应当证明该行为的正当性、必要性、合理性；该项费用属于保险合同约定的间接损失，免除责任。4.对于施救费6000元认可其中1400元。原因是：张某应当补充提交施救工作明细，否则邯郸支公司主张按照冀价经费﹝2013﹞26文件的规定执行。5.对于逾期违约金5000元不予认可。原因是：双方只是因理赔金额发生争议，但邯郸支公司未曾签发过拒绝赔偿决定书；同时，公司在收到索赔证明7日内，曾建议预先赔付张某车辆维修费、施救费66000元，但张某拒绝；保险合同没有约定违约条款。故产生逾期违约金不是邯郸支公司造成的。6.邯郸支公司提交了交警大队出具的车辆登记查询信息、违章记录等，证明该车已经修复，张某仍享有支配权；申请调查张某涉案车辆现状，提出若涉案车辆受损严重，建议对残值公开招拍挂后，协商推定全损，否则申请重新鉴定。

经过调查和走访，调解员确认了以下事实：1.纠纷所涉保险合同,系双方的真实意思表示，不违反法律规定，予以确认。2.纠纷所涉交通事故发生在保险有效期内，该事故造成的损失属于保险合同的赔偿范围，予以确认。3.张某主张的4000元路产损失补偿，系公路管理部门依职权作出的处罚决定，且张某已经履行完毕，予以确认。4.张某主张的6000元施救费，当事双方对该事故导致轿车确需施救并无异议，救援服务为高速公路经营管理单位所提供，但收费标准应参照为政府定价。5.张某主张的140000元轿车损失，依据保险公估机构监管规定，公估报告中涉及赔款金额的，应当指明该赔款金额所依据的相应保险条款。6.邯郸支公司主张已经履行提示和说明义务，张某对邯郸支公司提交的证据上的签字真实性无异议，确认邯郸支公司尽到了提示、说明义务。7.邯郸支公司主张对车损重新鉴定。调解员建议重新鉴定，并告知张某根据《物权法》相关规定，轿车属于特殊动产，其机动车物权变动以交付而非登记为生效要件，轿车还在张某这里，但张某仍拒绝重新鉴定。调解员根据确认的以上事实进行调解。

首先，释明当事人的举证责任。告知当事双方均负有“谁主张、谁举证”的义务。张某为重新鉴定设置障碍，致使无法开展重新鉴定，另经通知公估公司拒不到场，故张某应当承担举证不能的责任。同时，邯郸支公司也仅能提供数张现场照片，对张某的案件采取消极等待的态度，无相反证据抗辩张某的公估意见。

其次，对汽车零整比指数进行说明。双方对该车维修方案无争议，但邯郸支公司认为轿车未实际修，不认可推定全损。为此，调解员咨询了相关专家，专家认为“事故仅造成车身、悬挂系、气囊损失，但动力系统、传动系统、电器系统完好，如果轿车未实际修，根据中国保险行业协会、中国汽车维修行业协会发布的汽车零整比指数，公估公司采取损失加和法，且接近保险合同约定的全损情形，确有不妥，建议采用重置成新率的方法，扣减该车残值后，确定实际损失。”经征询双方意见，均无异议，调解员规定了提交检材的时间，在规定的时间内，张某提交了检材。通过对比数据，确定了实际损失，经过调解员耐心劝导、释明风险，最终双方当事人达成一致意见。

由邯郸支公司一次性赔偿张某各项损失合计115000元，张某自愿放弃其他索赔权利。

本案纠纷的争议焦点具有一定代表性，在司法实践中裁判结果差异较大，究其原因系保险合同条款存在漏洞，车辆全部损失的内涵未明确，推定全损的适用没有量化，部分损失对维修与否的赔偿方式未区分，车辆残值处理方式模糊不清等。

合同存在的漏洞和条款歧义，往往是当事人争执的焦点，这就需要裁判者填补漏洞或予以解释。合同法有关漏洞的解释方法，系一般法的规定，应当适用保险领域，故合同法的损失填补原则、保险法的损失补偿原则，应当作为漏洞解释结果的判断标准。具体到本案，被保险人作为涉案车辆所有权人享有完整的物权，保险人不得通过合同约定，限制被保险人的占有、使用、处分权能；保险人系本案的赔偿责任人，提出申请鉴定车辆实际损失金额，是为查明待证事实的真伪，应当予以支持。被保险人作为车辆所有权人负有举证义务，裁判者应当要求被保险人提供检材，若被保险人无正当理由拒不提供，且保险人主张鉴定内容不利于被保险人的，在依法释明后，仍拒不提供的，裁判者应当行使裁量权酌定案件相关事实。

中国汽车维修行业协会、中国保险行业协会联合发布的汽车零整比统计指数表明，多数车型零部件销售金额加和接近整车售价的10倍。本案被保险人的诉请金额接近车辆实际价值，但仅由涉案车辆的非关键配件价值构成，故被保险人提交的公估意见缺乏充分性、公信力。被保险人既要求按照推定全损赔偿，又未经维修就变卖了涉案车辆，裁判者应当对保险合同条款进行整体解释，确定被保险人订立合同所期待的合理利益。保险人主张合同法的损害填补规则、保险法的损失补偿原则，是禁止不当得利的一般原则，应当予以支持。

调解员事前详细了解情况，开展有理有据的调解，使得纠纷得以有效调解，该案的调解及过程可为类案调解提供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