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代理中医门诊受让人孙某诉张某确认合同无效纠纷案

2018年7月31日，孙某与张某签订《中医门诊转让协议》和《声明》，约定由张某将潍坊高新区田某某中医门诊所有权转让给孙某（仅仅将田某某中医门诊的备案证、工商营业执照及公章转让给孙某使用，转让不涉及田某某中医门诊的剩余房屋租赁权、诊所内设备和药品等其它动产和不动产），由孙某使用五年。

协议签订之后，孙某在2018年7月31日通过银行转账汇款向张某支付门诊转让款90000元，在2018年8月6日通过微信转账向张某支付门诊转让款10000元。之后，张某向孙某交付了田某某中医门诊的备案证、工商营业执照及公章等手续，孙某在其它地方利用上述手续继续开办诊所。

自2019年1月份开始，田某某多次告知孙某准备收回田某某中医门诊的备案证、工商营业执照及公章等手续，张某知晓以上情形后，未能协调解决此纠纷，也拒绝向孙某返还100000元门诊转让款。2019年2月，田某某到主管部门注销了田某某中医门诊的备案证、工商营业执照及公章等手续，导致孙某无法继续经营诊所。

孙某委托律师向法院提起诉讼，经了解，孙某与张某转让的仅仅是田某某中医门诊的备案证、工商营业执照及公章等手续，并不涉及诊所动产及不动产的转让。另外，田某某中医门诊是依据2017年12月1日生效的《中医诊所备案登记管理办法》成立的，并不需要取得《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只需要向主管机关备案并取得备案证，在此之前，设立包括中医门诊在内的医疗机构均需要取得《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因《医疗机构管理条例》禁止转让《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并不涉及备案证，所以，孙某与张某转让田某某中医门诊备案证的行为，违反了《中医诊所备案登记管理办法》（国家卫计委制定的部门规章）。

孙某诉讼请求是：1、依法确认孙某与张某2018年7月31日签订的《中医门诊转让协议》和《声明》自2019年2月28日起解除（已经以不能实现合同目的为由，提前向张某发出解除通知）；2、张某向孙某返还中医门诊转让款100000元并支付自2018年8月7日起至判决生效之日按照同期银行贷款利率计算的利息。

庭审中，法官行使释明权，问孙某是否变更诉讼请求为确认转让行为无效，故孙某变更诉讼请求为：1、请求确认孙某与张某2018年7月31日签订的中医门诊转让《协议书》和《声明》无效；2、请求张某向孙某返还中医门诊转让款100000元。

案件审理过程中，张某提出反诉，请求法院判令孙某返还张某缔约过失损害赔偿金50000元。一审法院以孙某和张某签订的《中医门诊转让协议》和《声明》违反国家强制性规定、系无效合同为由，支持了孙某确认《中医门诊转让协议》和《声明》无效的诉求，驳回了张某的反诉请求，并判令张某返还孙某转让款100000元。

律师代理孙某发表如下代理意见：

本案系转让合同纠纷，主要争议焦点为《中医门诊转让协议》和《声明》是否无效？案涉100000元是否应当全部返还？张某要求孙某返还缔约过失损害赔偿金50000元的反诉请求是否应当支持？孙某及其代理律师认为：

一、应确认《中医门诊转让协议》和《声明》无效。

《中医诊所备案管理暂行办法》第十一条规定： 禁止伪造、出卖、转让、出借《中医诊所备案证》。第九次《全国法院民商事审判工作会议纪要》第三十一条规定：违反规章一般情况下不影响合同效力，但该规章的内容涉及金融安全、市场秩序、国家宏观政策等公序良俗的，应当认定合同无效。在本案中，孙某和张某均没有中医行医资质，该中医门诊的备案证登记在第三人田某某名下，转让中医门诊的备案证违反法律和行政法规的相关规定，同时违反了部门规章《中医诊所备案管理暂行办法》，本案交易标的特殊，诊所关系到就诊者的生命健康安全，若使转让《协议书》和《声明》继续有效，将会损害社会公共利益。故应当确认《中医门诊转让协议》和《声明》无效。

二、案涉100000元应当全部返还，张某要求孙某返还缔约过失损害赔偿金50000元的反诉请求不应支持。

《中医门诊转让协议》和《声明》不能履行并非是因为孙某的违约行为或者过错行为造成的，是因为第三人田某某收回并注销了备案证、工商营业执照；另外，即使孙某不能使用该备案证和工商营业执照，因为政策原因，张某也不能给其他人使用，所以，张某并没有什么损失；并且在本案中，并没有因为转让《协议书》和《声明》无效导致张某有形资产的不能使用，张某也没有提交证据证明其损失。100000元是张某应当向孙某返还的转让款，其中的50%即50000元不能作为张某的损失。故张某应当向孙某返还100000元，张某要求孙某返还缔约过失损害赔偿金50000元的反诉请求，应予驳回。

一、确认原告孙某与被告张某签订的《协议书》《声明》无效；

二、被告张某返还原告孙某支付的100000元转让款；

三、驳回被告张某的反诉请求。

法院认为，孙某与张某签订的中医门诊转让《协议书》和《声明》虽系双方当事人真实意思表示，但孙某和张某均没有中医行医资质，且《中医诊所备案证》登记在第三人田某某名下，《中医诊所备案管理暂行办法》第十一条规定：禁止伪造、出卖、转让、出借《中医诊所备案证》。《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五十二条规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合同无效：（一）一方以欺诈、胁迫的手段订立合同，损害国家利益；（二）恶意串通，损害国家、集体或者第三人利益；（三）以合法形式掩盖非法目的；（四）损害社会公共利益；（五）违反法律、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故孙某与张某之间的《协议书》和《声明》违反国家强制性规定，为无效合同。孙某主张与张某之间的《协议书》和《声明》无效，与法有据，本院依法予以支持。《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五十八条规定：合同无效或者被撤销后，因该合同取得的财产，应当予以返还。故孙某主张张某返还转让款100000元，符合法律规定，本院依法予以支持，张某辩称转让费100000元包含不动产等医疗物资，无证据证明，本院依法不予采信。张某反诉孙某，要求孙某返还缔约责任过失损失50000元，无法律依据，本院依法不予支持。

综上，法院判决如下：一、确认原告孙某与被告张某签订的《协议书》《声明》无效；二、被告张某返还原告孙某支付的100000元转让款；三、驳回被告张某的反诉请求。

在选择诉讼请求时，是选择确认解除《协议书》和《声明》？还是选择确认《协议书》和《声明》无效？

律师在帮助孙某选择诉讼请求时，到底是选择解除还是选择无效，确实经过了一番思虑。从解除转让更有利于孙某的角度出发，代理人帮助孙某选择的诉讼请求是：1、依法确认孙某与张某2018年7月31日签订的《中医门诊转让协议》和《声明》自2019年2月28日起解除；2、张某向孙某返还中医门诊转让款100000元并支付自2018年8月7日起至判决生效之日按照同期银行贷款利率计算的利息。

庭审中，法官行使释明权，问孙某是否变更诉讼请求为确认转让行为无效，孙某变更诉讼请求为：1、请求确认孙某与张某2018年7月31日签订的中医门诊转让《协议书》和《声明》无效；2、请求张某向孙某返还中医门诊转让款100000元。

最初的诉讼请求选择确认解除《协议书》和《声明》，还基于以下考虑：选择了确认解除《协议书》和《声明》的诉讼请求后，在需要变更时，可以变更诉讼请求为确认孙某与张某签订的《协议书》和《声明》无效；而一旦选择了确认《协议书》和《声明》无效，此请求得不到法院支持（若法院认为应当是解除），若变更诉讼请求为解除时，此时缺少向张某提前发送解除的通知（在确定了解除的诉讼请求后，孙某在2019年2月27日向张某发出了《解除合同通知》），法院不一定同意孙某变更诉讼请求，孙某确认无效的诉讼请求面临被驳回的风险。

所以，最初选择确认解除《协议书》和《声明》的诉讼请求，还是可行且稳妥的。

违反了法律、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导致合同无效，违反规章一般情况下不影响合同效力，但从第九次《全国法院民商事审判工作会议纪要》的规定来看，若该规章的内容涉及金融安全、市场秩序、国家宏观政策等公序良俗的，应当认定合同无效。

这提示我们：在合同没有违反法律、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只是违反了规章时，不能草率地认为合同有效，还要审查该规章的内容是否涉及金融安全、市场秩序、国家宏观政策等公序良俗，审查合同内容是否损害人民群众的生命健康安全等社会公共利益，从而确定合同的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