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脑科医院司法鉴定所对涉嫌故意伤害罪犯罪嫌疑人代某某作案时精神状态及刑事责任能力进行法医精神病鉴定案

2020年1月7日11时许，在沛县河口镇秦楼李某家中，代某某和于某某（李某母亲）、李某因彩票中奖问题发生争执，代某某拿砍刀将于某某头部砍伤。因办案中发现代某某疑似有精神疾病，故沛县公安局提请鉴定代某某作案时有无精神疾病及有无刑事责任能力。

一、资料摘要和文证审查

1.被鉴定人一般情况

代某某，男，小学文化，务农，已婚。

2.案件审查情况

2020年1月7日案件审查中，代某某对自身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表示“认罪认罚”，并详细交代了作案原因及案发的相关经过。称其与李某是2017年在山东东营干活时认识的，两人是工友关系，之所以要杀死李某和他的家人，是因为“李某拿我中奖的彩票不给我，我之前到他家找过两次，他都不承认，我一直憋得难受，今天我就想拿刀到他家，和他家拼一下，杀了他家的人”。称2017年6月12日或13日，在山东东营打工的地方，买了3张彩票，李某和其他两个工友要他把彩票拿出来看，后来还给他的时候，发现少给了一张彩票，另外两个工友说是李某拿走的。他去找李某时，发现李某走了，李某走的当天晚上，他去买彩票的那个站点，发现中奖号码和他少的那张彩票是一样的，中的奖金是700多万，“我就想李某是知道我彩票中奖了，故意把我彩票拿走的”。称干完活回到徐州后，2018年底，经打听找到李某家，他向李某要彩票，李某不承认，两人“叨叨”了一会，感觉要不过来，就气走了。期间还去一家派出所问过，派出所的人说了一句“你说彩票是你的，那人家还说是他的呢”，自己听到后就气走了。到了2019年正月期间，又去李某家找李某，李某仍不承认拿他的彩票，两人吵了起来，后来李某父亲带了亲戚过来，李某的父亲朝他脸“呼”了几巴掌，还说他有神经病，脑袋有问题，并向他要证据。后来自己试图去找证据，想通过当时打工带班的人，去找当时和李某一起看彩票的一个姓吕的工友的电话，也没找到。后来没有办法了，“我觉得我特窝囊，李某拿我的彩票，他家人还打我，我还找不到证据，我就想杀了他和他家人”，“我这个想法就是从他家人打过我之后，我产生的”，期间他还想等李某给他一个说法，“在等的期间，我遇到点难事，家里没钱的时候，我就想准备东西和他家拼……”。案发当天，在和李某及李某母亲冲突时，拿刀砍到了李某的母亲。

2020年1月7日案件询问中，李某反映“我真的没有拿他的彩票，也没见过他所说的彩票”，“我们在东营打工的时候，我觉得他精神很正常，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说我拿了他的彩票”。

2020年7月30日案件讯问中，民警告知代某某其2017年所购买彩票的站点未出过百万元以上大奖的情况后，代某某仍坚信自己中奖了，称“我不信，我的彩票就是中奖了”。告知其之前所提到过的吕姓工友，无法证实其所说的李某拿走他的彩票的情况，其亦不相信，称“他们说的是假话”。

3.有关代某某的情况反映

代某某的妹妹代某艳反映，“他做事愿意钻牛角尖，属于内向的人，遇事冲动，我们认为不对的事，他就认为是对的”，“我们平时看他精神方面有点问题，他说话跟正常人不一样，颠三倒四的。他干活时慢，到哪干活，干一段时间，人家就不用他了”，“他买彩票有十来年了，买的很执着，他经常给我们说他要通过买彩票中奖，这样就有钱了”。家族中，代某某的母亲、一个妹妹、弟弟均有精神病。

代某某同村多名村民均反映，代某某在村里表现正常，性格内向、不爱说话，能正常做农活和外出打工。

2020年8月10日调查中，代某某妻子蒋某某反映，其与代某某结婚21年，多年中，代某某经常会讲一些无中生有的事情。例如刚结婚那一年的冬天，当时与代某某一起在青海西宁打工，其刚上大学的弟弟去家里玩，后来天晚留宿，妻子与妻子的弟弟睡床上，代某某睡沙发。3、4年后代某某与妻子一次吵架时，代某某称当时妻子与弟弟发生了不正当关系，并将事情告诉岳父，气的岳父一星期未下床，此后在吵架时，代某某有时还讲这件事。有时代某某明明没有告诉妻子买彩票，后来彩票开奖后，代某某会质问妻子“我让你买，你不买，你看这号中奖了吧”。2006年左右，有一个工友曾在代某某家借住，代某某称妻子和那个男的有不正当关系。2012年左右，代某某认为中奖的彩票被房东拿走，并追至西宁，拿刀要去砍房东，后被妻子的两个弟弟制止。妻子曾经做过修改衣服的工作，代某某对修改衣服的男顾客也有怀疑，常远远的看着妻子。几年前，代某某在路边捡到一个金属片，其认为是金子，并称金子被妻子娘家的姑父给偷走了。妻子反映，多年来代某某能够外出打工，农忙时还在家帮妻子干农活，家里一百块钱中有五十块是代某某赚得。因其对妻子常无端怀疑，多年来妻子曾数次想与其离婚，但为了孩子，一直对其容忍。对于2017年彩票中奖被人拿走一事，蒋某某称其未听代某某提起过。

3.补充调查情况

据东营市福利彩票销售管理中心出具的证明，2017年代某某购买彩票的站点不存在打出百万元以上大奖彩票的情况。

经询问2017年曾与代某某一同在山东东营打工的工友，均反映不知道代某某2017年彩票中大奖一事，也未听说过或见过李某拿走代某某彩票的事情。

二、鉴定过程

1.时间：2020年6月23日，2020年8月20日

地点：南京脑科医院司法鉴定所，沛县看守所

鉴定人：韩臣柏 唐勇 吕颖

其他在场人：何某某，李某某

2. 精神检查 检查规范《精神障碍者司法鉴定精神检查规范》（SF/ZJD0104001-2011）。

首次精神检查中，被鉴定人意识清楚，接触可，简单对答了案发的相关情况及自身的生活、工作经历。谈及案情，称之所以去李某家里打人，是因为李某把他一张中了700多万大奖的彩票给拿走了。他去找了李某好多趟，李某不但不好好和他说，还揍他。问及彩票中奖的具体情况，其称2017年6月12日、13日左右买了三张彩票，第二天早上李某和另外两个人要看他的彩票。看完后，李某用智能机查了中奖号码，称他中奖了。之后他要回彩票时，发现只还给他两张，还少了一张。问其他两人，称是李某拿走了，并且李某当天中午就拿行李回家了。之后其又去彩票店问了中奖号码，得知中奖号码和李某拿走的那张彩票的号码一样。问其当时为何不去追回彩票或报警，其称不知李某家在什么地方，并且也认为李某肯定会来找他，但李某一直就没来。当时也想报警，但不知当地的区号，没法报当地的110，最后也没报成。后面再报，证据不足，人家不管的。称当时感到心烦，就把这件事情“搁下来了”。虽然后来有一个姓吕的电焊工告诉他李某家的大体位置，但他也没找到。一直到2018年的春天才找到李某，但李某不承认，说没拿彩票，“我说还有2个人，人家说是你拿走了，他不回答这事，打电话喊他朋友来揍我”。问及李某拿走彩票的证据，其称“就是那2个人说的”。问彩票中700多万的证据，其称“当时他拿手机查，我也去彩票室去看的，好像写的是一样的”。问其“你不去领彩票的地方去问问，你买彩票的时间段有没有中大奖的？”，其回答“我又不是官，也没彩票，人家领奖的人，肯定保护他的，不能泄露秘密”。称多年来，找过李某多次，李某不承认，还打了他。称曾经告诉过妻子彩票中奖的事情，但妻子不相信。谈及工作情况，称近几年在外打工，与工友关系一般，也会有小矛盾发生，但没有发生打架的情况。

第二次精神检查时，对其妻子所反映的情况，对其进行询问，其均予以承认。如其坚信其两次彩票中大奖，其中2012年中了600多万，但彩票被当时的房东给拿走了。称有了1次，不能有第二次，2017年被李某拿走的彩票，他一定要去找回来。称之前还多次让妻子买彩票，妻子没有买，结果那个号也中奖了。对于妻子与妻弟在其刚结婚那一年发生不正当关系一事，其也表示是自己亲眼看到的。称另外还有一个河南人、南京人也和妻子有不正当关系，称在西宁时有一次打不开门，从大门缝里看到南京人从他妻子的房间出来的。称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虽然妻子作风不好，但是自己娶个媳妇不容易，就稀里糊涂过去了，对检查人员问他这些问题表示不满，称“你老提俺家私人问题，你提这有啥用，有点问题也过去了”。对于妻子的姑父拿他金子一事，其称当时在一个垃圾箱里捡了一个叶子形状的金或铜制品，后来拿给妻子的姑父看，说是金子的，后来被妻子的姑父拿走了，想到都是亲戚，他也没追究。当告知其经查证，其2017年的彩票并未中奖，其并不认同，称“你说我弄错了，卖彩票的地方都登出来了，我看到了”，“当时他拿智能手机查过了，说中了，旁边还有姓吕的焊工，还让我报警。我心里烦，这事就搁下来了。你说我没中大奖，这事我不认这个情况，当天中午他就走了，早不走晚不走，那2个人还说是他拿走了……这个事没法弄了”。问及其对自身能力的评价，称自己在处理问题上很差劲，很多问题处理不了，也不懂法律。检查期间其情绪激动，数次表现愤怒或伤心哭泣。

两次精神检查中，均表现接触可，对问题理解，对答切题，思维联想可，一般常识可，未查及明确智能损害。部分思维内容荒谬，难以纠正，如其坚信自己两次中福利彩票大奖，称均被他人拿走。即使告知其2017年所购买福利彩票的站点无百万元以上大奖中出，其仍表现不认同，坚信彩票被李某拿走。坚信妻子与他人，甚至妻弟有不正当关系，上述思维内容已构成妄想，现实检验能力受损，自知力缺如。

3.辅助检查

脑电图：正常。

头颅MRI平扫：两侧放射冠缺血性改变；两额硬膜下薄层积液。

韦氏智力测验：IQ66。

艾森克个性测验：性格外倾，未见明显精神质特征，未见明显神经质特征，可能存在掩饰倾向。

1.医学诊断

被鉴定人代某某，男，已婚，务农。据现有材料反映，代某某个性内向、固执，同村村民、工友等与其无深入交往的人，均未反映其有明显精神异常表现。妻子反映，多年来代某某敏感多疑，经常无中生有，怀疑妻子不忠于他，坚信妻子与多人有不正当男友关系，甚至怀疑妻子与妻弟也有不正当关系，为此妻子多次欲与其离婚。明明没有让妻子买彩票，却称他让妻子买的彩票中奖了，因妻子不听他的话不去买，因而与大奖失之交臂。8年前即坚信自己彩票中了600多万大奖，称被房东将彩票拿走，欲拿刀去外地砍房东，被家人制止。2017年6月其又认为中了700多万大奖的彩票，被工友李某拿走。后经多方打听，找到李某，多次因索要彩票与李某发生冲突，后被李某父亲殴打，并被骂“神经病”、“脑袋有问题”，一怒之下，欲将李某及家人杀死。2020年携带作案工具至李某家，在冲突中将李某母亲砍伤。本次鉴定中，其在两次精神检查时，对问题均能理解及对答，思维联想可，未查及明确智能损害。部分思维内容荒谬，如坚信妻子与多人甚至妻弟有不正当关系，称为自己亲眼所见。坚信2012年及2017年所买彩票中大奖，均被他人拿走。其所例举证据荒谬，难以另人信服。并且，将第二次彩票并未中奖的证据一一告知于他，其仍不接受，称“你说我没中大奖，这事我不接受这个情况”。可查及其存在被害、被窃及嫉妒妄想，现实检验能力受损，自知力缺如。辅助检查中，脑电图示正常，头颅MRI平扫示两侧放射冠缺血性改变；两额硬膜下薄层积液。韦氏智力测试示IQ66，因受被鉴定人测试时的配合度、心理因素、注意力等因素影响，不能反映其实际智能状况，结合精神检查情况可排除智能损害。艾森克个性测验提示其性格外倾，未见明显精神质特征，未见明显神经质特征，可能存在掩饰倾向。

综合现有文证材料，被鉴定人代某某多年来坚信妻子与他人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坚信自己两次彩票所中大奖，被别人拿走，虽所述依据荒谬，但其仍坚信不移，不能被事实所纠正，已构成妄想。其数次与妻子、以及与怀疑拿走彩票的对象发生冲突。在不涉及其妄想的思维内容时，平时无其他异常表现，能够正常生活及劳动，社会功能无明显损害。依据《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CCMD－3）相关标准，诊断代某某患偏执性精神障碍。

2.法律能力评定

被鉴定人代某某患偏执性精神障碍，其坚信受害人李某拿走了其中了700多万大奖的彩票，自2017年来一直寻找李某，找到后数次上门索要彩票，与李某及其家人发生冲突，并被李某家人殴打。在本案中，李某母亲并非其直接妄想对象，在殴打李某母亲时，受其疾病影响，对自身行为的辨认、控制能力削弱，依据《精神障碍者刑事责任能力评定指南》（SF/Z JD0104002-2016），作案时评定为限制刑事责任能力。

被鉴定人代某某患偏执性精神障碍，评定作案时为限制刑事责任能力。